.05.31/Sunday

考研结果出了之后，又开始忙毕业答辩。在前天，答辩也结束了。

年末总结原本在去年十二月份就应该写。但去年考研之后，喘过一口气，又开始要几天之内肝出开题报告和开题答辩。等事情差不多都忙完，已经过了跨年的气氛。

所以总结一年生活的流水账就拖到了现在。

说是流水账，完全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。写稿子的时候毫无逻辑，想到什么说什么，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见得喜欢。

但还是决定要发出来，就像是强迫自己给这一年做一个交代。

也是只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，才能做最后的总结。如果事情都悬而未决，实在很难把经历说出口。

01

到了大四之后，才开始第一次为未来和生计发愁。

如果前三年每天担心的只是：

“怎么又要写实验报告”“最近ddl真是多得要命”；

大四的每天就都在想：

“我会不会找不到工作”“我可能要失学待业在家”。

大学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象牙塔，我们终于到了必须走出去的时候。

一年前的这个时候，我卡在保研的边缘。

我看过成绩排名和往年的名次，问过老师，问过几个学长，大家都觉得按往年的排名来看应该问题不大。所以我在大三下学期并没有准备考研，大部分时间在忙别的事情，为了给保研增加一些筹码。

最初的打算是，在不回家的暑假里面，一边准备保研的复试，一边准备考研，做两手准备。

而事实证明，当还有侥幸心理的时候，我完全没办法沉下心来复习考研。每天只是想着，“万一用不上呢”，“如果不需要考呢”，“明天再看也来得及吧”，然后就一再拖延。

于是我拖延，直到9月16号那天出了学院保研外推排名，我看到我在候补第一名。

相当于在九月份，我几乎没有准备考研复习的情况下，宣告了保研失败的事实。

02

但其实在我得知无法保研的时候，并没有觉得晴天霹雳。

因为在名单放出的前两天，我一直在扳着手指数。“名额有多少人”，“我前面有多少人”，无论数多少遍，最后一名都是刚好卡到我。

我坐在宿舍的走廊里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推免名单，很容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我给爸妈打电话，爸妈在电话那边忍着焦虑安慰我开导我。我听他们说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，我们都希望你健康，快乐。

我给本科导师打电话，导师很忙，但跟我电话聊了足足半个多小时。

一起上过课的朋友们看到最后的推免名单，那天晚上我收到好几个人的消息，安慰我。还有朋友不敢来直接问我，只能问我室友“秋秋还好吗”。

我听他们小心又温暖地安慰我，跟我说，没关系，我如果现在开始准备考研也一定可以，没关系，不要丧气。和我关系好的朋友大概真的很难过，不知道怎样能让我好过一点。

我反过来对他们说，我真的没关系啦，心态调整的很好，早就有心理准备，所以心态没有崩掉。

而事实也是如此。

我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，的确并没有多么难过。

看着名单有一点恍惚，有一点中二的热血，甚至还有“终于有结果了，我可以准备下一步了”的一点点喜悦。

好像生活帮我排除掉了其它选项，如果只剩一条路，我反而不会觉得难过。我始终是个不喜欢刺激的人，比起悬而未决的变数，我更喜欢一切尘埃落定的结果，即使这个结果并没有那么让人满意。

我对别人说，也对自己说：

“我心态很好啦”

“我早有心理预设，没关系”

“对我来说这个结果挺好的，如果在名单最后一名，只能直博的话我反而会犹豫”

而事实证明心理暗示真的很重要。

至少让我在得知结果那几天，始终心态平和，甚至支撑我过了最初那一段进度完全为零，从头开始准备考研的时间。

03

9月17号那天，最后简单化了个妆，在电机楼旁边的长椅上呆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，不知道该做什么，不知道想做什么。

那个下午，找了保研联系的导师，找了企业实习的导师，道歉，请假，说明缘由。

晚上，和另一位没有保研的兄弟出校门吃了一顿安慰餐。

八点多回到寝室，在床上支好小桌子，把自己藏在床帘后面，查知乎“如何在五个月准备考研”，咬着笔杆制定自己三个月考研的计划。

打开淘宝下单，买书，买笔，买草稿纸，买笔记本。

卸载明日方舟，芒果TV，腾讯视频，优酷视频。

收拾寝室桌面，收拾电脑桌面，把保研复试的准备资料都收起来，把院网的保研相关通知都关掉，把考研的参考书都拿出来，厚厚的一摞，立在桌面上。

最后定一个六点半的闹钟，告诉自己开始考研新生活。

9.17那天晚上，我自己在微博小号里写：

“感谢忙着保研又失败的这一周，是我大学以来成长最快的一周，尽我所能克服社交恐惧症，调整心态，重整旗鼓。”

“感谢考研让我能重新体会一下认真奋斗的感觉（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这种感觉了）。”

“心里做好了第二年考的准备，准备得很充分，也并没有后悔。”

“所有选择都是我在权衡风险之后选择的路，当时做出取舍的时候必然想过今天的后果。所有的风险都是我的选择，没什么值得抱怨。”

“比如，我也从来不觉得：我电机学期末如果多考十分，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——我当时复习期末的时候没有想过吗？当然有。”

“但即使想过可能出现这种后果，期末也就复习到那个程度而已。没什么后悔的。”

04

开始准备考研是9.18那天。

接下来就是三个月的考研准备时间，和所有考研党一样平淡又乏善可陈。

如果问是不是努力，是不是很累，答案一定是肯定的。

最开始还能早上6:30起，到后来勉强7:00从床上爬起来。从夏天到冬天，每天很固定地，八点多坐在自习室里，中午趴着睡个午觉，晚上十点钟从自习室离开。我不带手机出门，每天唯一的娱乐就是走路的时候听ipod里面的有声书，翻来覆去地听了快八百遍。

但问我是不是竭尽全力，好像看起来又没有那么拼命。

我不算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，并不是每天都能严格遵守作息时间。

可能中午想回寝室午休躺一会，躺着躺着下午时间就不多了；可能晚上回寝室洗衣服和家人视频，磨蹭一会回到自习室已经快晚上八点；可能某个早上起床困难，最后十点钟才到自习室；偶尔因为胃疼/腹痛/体重增加/心态不好导致状态不好，一整个晚上都无法学习；还有一次明明想中午去只剪个刘海，结果没跟理发师聊两句就决定烫头发，又是一整个下午…

虽然现在可以故作轻松地说“我没有那么拼命”，但当时，学习压力和心理压力大到好多个晚上焦虑得睡不着。

的确没有拼命地每分每秒都在学习，但压力却比高三还要大很多。

三个月里面，经历了比较大的几次情绪失控，平均每月一次。

记得很清楚的是十月份某一天，同时经历了几件事，人际关系、考研压力、感冒身体不适。

那天晚上和妈妈视频，说到感冒的事情，妈妈语气很正常地说了几句“那你下次自己掌握一下吃药的量”，“冷热还能不知道吗”。

我突然情绪失控，背过身去大哭。

妈妈吓了一跳，急忙安慰我“我不是在说你呀，就是告诉你这些事情”。而我哭得话都说不出，只能不停摆手，一边哽咽一边告诉她，不是因为她，这是我的问题。

但在考研期间，生活枯燥又疲惫，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。

平时看起来几乎不会引起心理波动的小事，在考研期间堆积在一起，加上压力，加上对未知结果的恐惧，很容易就导致一次情绪失控。

我每天靠晚上睡觉之前玩一小时手机、和朋友的聊天和互相安慰、还有时不时的购物消费，维持自己的好心情和好状态。

买一副新的黑色耳环，心情就会好两三天，那就买，何乐而不为呢。

我在微博里每天碎碎念：

让我开心的聊天记录，晴天好看的云，阴天心情压抑。

今天失眠了，今天心情好，今天头疼，今天因为什么事情有点焦躁，今天起晚了还为自己找借口。

今天碰到了保研的大佬心情复杂，今天想起初高中时候意气风发的每一天。

今天被安慰到了满心温暖，今天做了个好梦，让我一整天都心情好到不行。

我庆幸自己偶尔是个话痨，在生活枯燥的时候话痨尤其严重。至少让我可以在考研结束半年之后写总结，半年前的生活还有迹可循。

在我第一次心态崩掉的时候，我让朋友骂醒我一下。那段聊天记录被我用作朋友圈背景，直到我考研结束。

也许在很难的时候，就是需要这种别人看起来觉得大而无当，却能给自己提供重要支撑的肯定吧。

距离考研还有半个月的12月初，我开始很频繁地头疼。

开始只是在睡眠不足的半夜会头疼，到后来慢慢变成头疼一整天，从早上起床到晚上艰难入睡，太阳穴和鼻梁骨里面始终能感觉到血管在突突地跳。连上楼的速度快了一点，都要头疼很久。

没时间调理也来不及折腾，我每天靠镇痛片顶着。一边吃药，一边心惊胆战地担心自己会上瘾。

那段时间我的微博，五条里面有四条都是，今天头疼，今天头好疼，站不住，头好疼，快点结束吧。

05

最后考试那几天，我实在不想回忆。

我记得高考的时候，准备完全就绪，吃穿住行全都不用操心，三餐可口，休息充分，只要保持状态上考场就可以。

但考研那几天，兵荒马乱，缺少睡眠。

每天晚上不能早睡，因为零点要预约图书馆午休；

早上六点半起床，住的地方离考场要走半个小时；

吃早饭的时候还要抽空看两道政治题；

一边担心午饭来不及吃，一边担心没地方午睡下午会困；

考研两天中午，平时都要饭后午睡的我完全睡不着午觉。

记得最清楚的是，每天早上因为缺少睡眠，早饭甜腻腻的面包我都完全吃不下，一边强迫自己吃，一边强迫自己不要恶心不适地吐出来。

第一天平平淡淡，下午考英语做长篇阅读几乎睡着。

第二天早上起床，觉得头疼，把箱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，发现自己忘记带镇痛片。

瞬间开始慌张，走去考场的路上一直在地图上找附近有没有药店，在考场外面问了每一个女生，都没有借到一片镇痛片。

我头疼地答完了上午的数学，数学那么难，答完头更疼了。

事后想想，其实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，一旦找不到，就会突然变得心慌，好像没有那一片药我就考不了试了一样。但在当时，一片药片就能让我马上安心。

明明知道是心理作用，但我就是无法克服。

中午的时候，我甚至直接外卖买了一盒镇痛片，拿到手才觉得安心。

吃过了药又喝了咖啡，下午答专业课的时候，因为咖啡因摄入过量，整个人身体已经很疲惫，精神却强撑着假装精力充沛。

心跳得飞快，手一直在抖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地。

06

最后考完的时候，外面已经天晴。

我和欣然紫薇走出考场，去mojito吃了顿墨西哥餐，喝了点酒。

走回民宿的路上，像是有点喝醉了，又好像没有。我们背着空空的书包，在空旷的街上大声说话，推搡大笑，在楼下买了零食上楼，享受一个难得清闲的夜晚。

紫薇和欣然在民宿的一楼看剧和电影，我拎着一罐啤酒，坐在民宿二楼的落地窗前，给同样考完研的wzl打了个长长的电话。

对着玻璃窗，我看得出自己一脸憔悴和缺少睡眠，觉得自己至少半个月不能素颜见人。

然后，是漫长的等待时间。

等待的时间是另一种难熬。我好像因为之前弦绷得太紧，突然放松之后，很难再集中注意力学习。

调整状态，每天焦躁地等待分数，等待通知，等待复试，又是很久。

复试前的两天，我因为紧张完全吃不下饭，对着一食堂的盒饭毫无食欲，只能说服自己努力多吃一点。

最后，终于尘埃落定。

这是一篇流水账。这一年过得和无数考研党一样，无比平凡，乏善可陈。

得到院网公布结果的那个晚上，兴奋了两个小时，也只是两个小时而已。第二天，兴奋就被新的事情和新的焦虑取代。

我也可以预见到，考研结束了，而考研之后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，我还是会为无数件新的事情焦虑，一件事情解决了，还有下一件事情。

07

在去年没有写完的年终总结里，我这样写：

“我终于可以不顾面子，也不需要像学习时那样拼命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。我终于可以说：我这半年过得不太好。”

所以，即使最后的结果还算让人满意，我也不能唯结果论地冠冕堂皇地说：

因为结果还可以，所以我这一年过得很好，所有过程中的焦虑和难过在最后都变成财富。

我只能说，结果还不错，感谢身边的人，也感谢自己熬过了这一年。但这一年我过得真的不算很好。

身体变差，空前的焦虑，前途的不确定。

当简单的目标无法驱动自己克服拖延症的时候，记忆力下降头晕头疼的时候，甚至怀疑还不如初高中时的自己。

我也知道，我身边的朋友们，大四这一年也都过得很难熬。

这一年我见过身边好多人的眼泪，包括我自己。

考研的煎熬，找工作的煎熬，复试的煎熬，申请出国的煎熬。我们在未来的不确定性里辗转。

可能这种煎熬在经过这一年之后会缓解，也可能这种煎熬才是今后生活的常态。

也许很多年之后，我会认为考研经历是珍贵的回忆吧。就像我刚开始考研的时候觉得，能再重新体会一下奋斗的感觉，也不错。

其实赌气一样写下上一段之后，我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悲观。

如果客观地评价一下这一年的话，有不理想的结果，也有很幸运的时候。

很感谢爸妈姥姥家人一直给我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撑，虽然我从没有说过，但的确是我的精神支柱。

也很感谢一起考研的室友和朋友们，知道我进度慢给我不停分享经验的朋友们，在很难熬的时候互相发个消息就可以得到慰藉的朋友们。

何其有幸遇到你们。

祝我们都前途似锦

毕业快乐

-End-

文：夕城

图：夕城/来源网络（侵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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